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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一忖,大哥身上,有自己所赠的一枚护命玉佩,若是遇到危险,自己可立生感应,随即瞬移过去,可解救他于危难。
但自己并无感应,故能推断,大哥他并无性命之险。
江南云沉着脸,摇摇头,瞥萧月生一眼,垂帘下望。
她深深叹息一声,畏畏缩缩,道:“大师伯他……他……他已经没了!”
萧月生脸色刷的一变,面一下子沉下去,耳边轰然一响,坚固如磐石的心神颤抖一下。
江南云四女只觉身子一紧,头顶像是有一块儿千斤巨石压下来,会一下子将自己压成肉泥一般。
她们呼吸困难,每一个毛孔都被闭住了,再难换气。
她们内功心法奇异,入门之后,呼吸不再靠嘴鼻,周身毛孔皆可吸气换气,玄妙无比。
此时,庞大的力量压过来,她们身子僵直,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闭住,无法呼吸。
好在,她们内力仍能流转,因心法玄妙之故,体内能够换气,一时半会儿,不会窒息而亡。
“师父……”江南云呻吟一声。强运内力。吐出一口气。便再无法出声。
萧月生抬头。双眼一闪。虚空中乍现闪电。“劈啪”一闪。她们忙眯上眼睛。心中颤抖不已。双腿发软。
在大自然地威力面前。个人武功再强。也觉渺小如蚂蚁。
但随着这电光霹雳一闪。四人身形一松。恢复自如。万千毛孔也能呼吸。
这一松一紧之间。她们几乎经历一场剧烈打斗。浑身发软。经脉内空荡荡地。
萧月生平静地问:“你见到了你大师伯地尸首?!”
看到他如此沉静,江南云反而心中担忧,原本以为,师父听到这个消息,会勃然大怒,发作出来。
“嗯。”江南云轻轻点头,
萧月生重重一掌拍向旁边石壁。
“吱嘎”一声,他手掌周围一米方圆,发生龟裂,绵延数尺,似乎干涸很久的田地。
他脸色阴沉,白玉般的脸庞涌起一层紫气,看上去雷霆隐隐要形成,气势骇人。
江南云四女几乎忍不住拔脚便走,用理智拼命这股本能,站在原地,望向萧月生。
萧月生一掌拍完,似乎将怒火泄去,转头望向大海,默然不语。
诸女看着他,颇觉担心,若是师父大吼大叫,她们倒不担心,如今却是默然,却是伤身的。
“师父……”江南云朱唇轻启,轻唤一声。
萧月生默然不语,站在礁石上远眺大海。
海风拂面,掠过脸庞,吹到身后的石壁上。
宋静思轻瞪明眸,眼波余光见到异像,刚才龟裂的石壁,被风一吹,化为齑粉,随着海风一起飘荡开去。
石壁之上,一只无形的手掌印显现出来,手指长约两尺,仿佛是一只巨灵掌烙印在上面。
其余三女觉察到她异状,转头瞧去,都睁了睁明媚眸子,眼波明亮如太阳照在清泉上。
但随即,她们恢复如常,师父武功深不可测,这虽然惊人,但对师父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唯有郑秀芝看来看去,睁大眸子,看个不停,眼中好奇神情浓郁,却不见悲伤。
她虽知有那么一个大师伯,但却一直没有见到,刚拜师不久,便来了观云岛。
他们离开观云岛时,潘吼并没有出现,出去帮事了,来不及返回来,萧月生也没有等他。
萧月生站在礁石上,面临大海,心中汹涌。
临过来观云岛时,没有见到大哥,不曾想,竟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喝酒,放声大笑,酒酣耳热的情形在他眼前闪现,一幕一幕,宛如昨日,耳边仿佛响起他爽朗豪迈的大笑声。
斯人已逝,音容宛在,更令生者断肠!面临大海,他心痛如绞,身子轻轻颤抖。
诸友之中,唯有潘吼一个,武功最差,身份最低,与萧月生的身份实不相配。
但二人相交于他贫贱之时,非为名声,非为武功,唯是性情相投,不掺杂其他,更显真挚,他一直珍视之。
江南云伸出手,虚虚一拦,阻住宋静云想要说的话,竖指于朱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嘴形。
宋静云点头,闭上饱满的樱唇。
海风徐徐而来,太阳升上高空,四女陪他站着,看着他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了一座雕像一般,凭由风吹。
忽然,萧月生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南云,是谁杀的你大师伯?!”
他说话时,仍远眺大海,姿势不变,如雕像一般。
他不想让自己眼角的泪痕被弟子们看到。
江南云轻吁一口气,师父终于出声了,真怕他伤心过度,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师父,弟子无能,还没有察出来!”江南云低声道。
“什么?!”萧月生霍的转过身子,双眼如电光霹雳,迸射进她眼里:“你竟还没有察出来?!”
江南云玉脸通红,低头道:“弟子不敢耽搁这个消息,先过来禀报!”
她抬头偷瞥师父一眼,又道:“我已经
平帮所有人手,临安城三大帮派一齐出动,追察此事
“真是笑话!”萧月生冷笑一声。
他脸色沉静,眼角的泪痕已被风吹干,沉吟片刻,道:“你可曾看到你大师伯的护身玉佩?!”
江南云想了想,摇摇头:“弟子并不曾看到。”
“难道,是玉佩先被人夺去了?”萧月生浓眉紧皱,攒成一团,喃喃自语。
他颇有自信,若是玉佩在潘吼身上,若遇到危险,自己必能生出感应来。
玉佩上布置着一个阵法,玄奥莫测,无法言明,只要潘吼精神震荡,爆发出来,玉佩便能生出感应来。
而若是见了血,更能激发玉佩上的遁法,可如闪电般移出十几里来,这个时间,足够自己感应得到。
但这一次,却是波澜不惊,毫无感应。
他不由有些懊恼,若不是自己闭关练功,切断与外界一切的联系,凭自己敏锐之心,定能生出不祥之兆来,算上一卦,便能测出大哥身处凶险之中。
只是,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南云,你大师伯确实去了?”萧月生忽然转身问道,虽知事实,但总难以相信。
“师父,我亲自看过大师伯尸首,不会错的。”江南云低声说道,语气肯定。
“唉,走罢,快去看看!”萧月生一击掌,脸色淡然,道:“若是他咽气不久,或许仍有生机!”
罢,一闪身,揽上江南云腰肢,无心感应其柔滑与软韧,便要瞬移而去。
江南云却轻轻一挣。
萧月生身子一停,转头过来,讶然望向她,面露不解。
江南云叹息一声:“师父,大师伯已经去了两天了,我曾施展过归元指,没有用的。”
萧月生浓眉略一皱,随即看她一眼,松开眉头,“嗯”了一声,道:“去看看再说罢。”
罢,身形一闪,两人消失不见。
其余三女看了看,并不觉惊异,这样的情形,她们已经看过很多,见怪不怪。
郑秀芝转头问宋静思:“二师姐,大师伯的武功应该很高罢,怎么会被人杀死?!”
宋静思摇摇头,神情忧郁,叹息一声:“大师伯是师父的结义大哥,武功虽然不俗,但比起师父来,却是天差地远,便是比起大师姐来,也差得远。”
“啊——?!”郑秀芝檀口轻张,一脸讶然。
宋静云无精打采的道:“大师伯是长沙帮的帮主,性情豪迈,据大师姐说,是个好人呢!”
她们两个也仅是见过潘吼一面,并无太多了解,多是自江南云嘴里听说。
“师父看来很伤心呢。”郑秀芝担心的道。
宋静思与宋静云都无声的点头,心情沉重。
在她们记忆中,师父一向都是平和从容,万事不荧于心,仿佛冷眼看世间一切。
但这一次,他却是动了怒,看他平静的模样,仿佛随时会迸发的火山,在酝酿着惊人的狂暴。
“不知谁这般大胆,惹到了师父头上!”宋静思摇头。
宋静云没好气的皱鼻子:“哼,算他倒霉!惹师父这么生气,真是该死!”
“走罢,去跟师娘说一声。”宋静思转身往回走。
临安城
远远的,便能看到白幔林立,整个总坛人来人往,上面的天空,一片片青烟缭绕,久久不散。
人来人往,穿梭不停,但奇异的是,周围极为安静,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闭嘴不言,安静得厉害。
大门前摆着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收着纸包,另一个记录,声音极低。
人们来这里送上纸包,然后进去上一柱香,多数便出来,站在门口不远处,似乎看热闹。
大门旁,四个精壮大汉身披孝服,昂然站立,腰间佩长刀,凶煞之气隐隐散发。
他们都微阖双眼,垂帘向下,一脸的忧郁悲伤,却强自压抑着,不表现出来。
大门内,幔帐处处,围满了院子。
大厅正中,摆着一具棺材,漆黑发亮,气势不凡,棺材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庄严肃穆,透着悲伤。
齐元翰一身孝衣孝帽,跪在棺材前,一言不发,怔怔发呆,原本英俊的脸庞枯槁憔悴,宛如老了十年,脸上犹带泪痕。
他一动不动,仿佛死过去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如一段朽木跪在那里。
除了他跪在那里,帮中还有几个长老与护法,也身着孝服,跪在他身后。
蓦然间,紫影一闪,现出萧月生与江南云的身影。
萧月生乍一现身,看到眼前摆着的棺材,身子一晃,江南云忙伸手扶住他。
他推开江南云双手,一步迈出,出现在棺材旁边,看到了里面躺着的潘吼。
“师——叔——!”齐元翰抬头,呆呆看两眼他,呆滞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跪倒在地,长号一声。
他声音凄惨,划破了周围的寂静,忽的传到外面,惊得外面诸人吓了一大跳。
外面围着一群人,多是中年男子,或是须眉皆白的老者,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声音极低,微不可闻。
他们正在说话,乍听这一嗓子,顿时一惊,忙转头望向大厅方向。
“怎么回事?”有人低声凑到近前,轻声问道,仍不敢大声说话,仿佛怕惊醒了棺材里的人。
“师叔?……难道说,是那位来了?!”另有一个人压低声音道。
一个老者抚髯点头:“嗯,很有可能,若不是他来了,齐少帮主不至于这般激动!”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旁边有一个激动的道。
几人相视一笑,点点头,他们等在这里,便是为了看到这一幕,想看看名闻天下的惊鸿一剑萧一寒。
他们慢慢上前,朝大门涌了过去。
“且住!”门旁四个大汉猛的抬头,双眼精芒四射,宛如实质,显示出惊人的修为。
他们踏前两步,神情昂扬,开始的忧郁尽皆驱散,满脸的精悍,如出鞘的宝剑。
“大伙不要挤,进去过的,不要再进去了!”一个大汉扬声道,声音沉闷,宛如春雷滚滚。
一个老者抚着银髯,缓缓问道:“可是萧大侠来了?咱们进去见见萧大侠!”
“萧大位来不来,大伙都等等,容咱们进去请示一二!”那个大汉抱拳,神情平和,不卑不亢。
见他如此,外面的人们虽然不情愿,但顾忌到萧月生,却是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无奈的退了下去,眼睛不眨,用力望过来,似想穿透围墙,看到里面的情形。
萧月生眼神闪动,紧盯着棺中的潘吼,右手缓缓伸进去,按在他胸口。
齐元翰惨嚎一声,趴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透出伤心与痛苦,催人泪下。
江南云眼眶一红,忙转过头去,望向萧月生。
“师父?”她低声问。
萧月生抬头,双眼闪动,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慑人的气息,原本如平静的大海,如今却是狂风暴雨,观之心悸。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露出一抹哀伤。
只是,他毕竟心神坚如磐石,不受情绪影响,又经历三世,看多了生离死别,能够控制自己。
他慢慢走到棺材正前,躬身相拜,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郑重拜了六拜,他直起身,转向呜呜哭泣的齐元翰,沉声道:“元翰,别哭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凡人都要走这一步。”
齐元翰点头,却止不住哭声,涕泪四下,其状其惨。
萧月生拿过一个蒲团,坐下来,淡淡道:“元翰,莫哭,我有话问你!”
他轻轻一掌拍在他后心,一股温润的气息倏的钻进去,直上玉枕,融入脑袋中。
齐元翰只觉头脑一清,周身气脉皆动,暖洋洋一片,哭泣顿时止住了,不再抽咽。
萧月生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沉静。
众人与他目光一触,皆不由打了个冷颤,他的目光冰冷无情,仿佛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威严如天地之神,俯视蝼蚁般众生。
萧月生目光落回齐元翰身上,柔和几分,温声问道:“你师父身上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玉佩?”齐元翰抹了一把红肿的眼睛,想了想,自怀中掏出一枚莹白玉佩:“是不是这个?”
萧月生看一眼,冷下脸来,皱眉道:“怎么在你这儿?!”
齐元翰低声道:“师父上次临离开时,让我拿着这枚玉佩,说是不放心我。”
萧月生仰天长啸一声,直上云霄,天上流云似乎为之一停。
啸声蕴着悲哀与痛苦,传遍整个临安城,在每一个人耳边清晰响起,无人不闻。
总坛外面的人,乍闻这声长啸,皆心中了悟,此人定是萧一寒,他终于来了!
见萧月生如此,齐元翰一怔,不解的望着他。
萧月生长啸一声,低下头,看着齐元翰,眼神复杂莫名,看得齐元翰心中发虚。
“师叔,怎么了?”他低声问。
“唉……”萧月生摇头叹息,苦笑一声:“这是我赠与你师父的护身符,危险时刻,可救他一命!”
“啊——?!”齐元翰一惊,脸色大变。
潘吼离开临安前,将这枚玉佩交给他,让他小心保管,随着带着,说是二弟送自己的护身符。
齐元翰接过来,并未重视,只是师命难违,便带在身上,心下不以为然,以为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无异,只是求个心安。
当初,萧月生曾赠他一枚护身符,他戴了一阵子,因为练功不便,取下来后,便忘了再戴回去。
故师父赠他护身符时,他并不拒绝,若知道真的有用,岂能接受师父之赠?!
他心中满是懊恼,恨不得一头撞在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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