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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大半个月,终于迎来一个晴天。
今天是周五。放学后,8岁的小辞被宋滔牵着手,带上车。25岁的宋滔出落的干练,大方,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在家中,大有长姐如母的气质和姿态。
宋家嫡系15个孩子里面,每个人多多少少对这位长姐是有所忌惮的。除了宋辞。
他们年龄相差17岁,却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宋滔爱这个妹妹,比爱更多的,是心疼,母亲去世的时候,妹妹只有三岁。
8岁的小朋友坐上车,显然很不高兴,嘟着嘴,不肯说话。她看着窗外,乌黑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眼眶中噙着泪水,她很坚强,决不让自己轻易哭出来。
身上那条黑色蓬蓬裙被她的小手攥的死死的,宋滔原本给她选的是一条白裙子,倔脾气的小姑娘不干,非要这条黑色的,扭不过她。她穿上倒是好看,比起班上千篇一律的颜色,反而显得更出挑,这得益于她出众的颜值。
这件事,是宋祺政的错,已经不止一次爽约,宋滔已经不知从何处为父亲辩驳,让小辞发发脾气,也是好的。
小辞向来很乖,很懂事的。这是她第一次,和宋祺政闹这样大的脾气。
她晚饭吃的不好,吃过饭,她习惯性在周五晚上把周末作业写完,剩下的时间,全是属于她的。
她效率很高,晚上9点,作业写完,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房间,爬上床。她平日里是在外婆家的,并不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家。
宋祺政结束应酬赶回家,他先去洗了澡,进入小辞房间之前,他要先驱除这一身的酒气,使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没能等到爸爸回家,小辞已经困的不行,早就睡着了。宋祺政坐在床边,怕自己打扰到小女儿睡觉,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夜灯,盯着床上熟睡的小女儿,许久许久,这孩子乖巧,懂事,极少哭闹,作为父亲,他亏欠她太多。
最后,帮她掖了掖被角,退出房间。
小辞起床的时候,宋祺政和宋滔都不在家,周六,宋家人和工作日一样繁忙,疏于对孩子陪伴和教育,算是家常便饭。
宋祺政所住的长房宅院,是传统的三进三出四合院,祖上传下来的,站在门口,望着院墙,大概就可以窥见这院子的历史价值,里面古朴典雅的装潢,每一处都匠心独运,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小辞这孩子不知怎的,性格与宋家的孩子皆不同,喜欢独来独往,安静又孤僻。大好的周末,她不去找同学和同龄的小朋友玩耍,十四弟弟和十五弟弟早上打了电话,她说:今天心情不好,下个周末再说。
她搬了一把梨花木椅子,小小的人儿,力气不大,倔强的要命。她不要任何人帮忙,穿过院子和连廊,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在大门外的青石板路上,找了一个阴凉处,把椅子放下,她坐在上面,小小身子被伸出墙外的樱花树枝遮在下面。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会想很多。细细想来,还是委屈,生气,这绝对不是她不懂事,越想越想不通,昨天忍住的眼泪,今天,在这条没人看见的巷子里,夺眶而出。
一边抽泣,一边肩膀跟着颤抖。
躲在暗处的保镖,一时手足无措,他们负责保护十三小姐的安全,可是十三小姐哭了,这个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可是,十三小姐看上去可怜又无助,该不该安慰,又该不该汇报。
几人面面相觑,陷入了两难。
“这么好的天气,有什么事情,值得哭的这样伤心!”
几人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巷子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长相俊美的小帅哥。
小辞听到声音,抬起头,只见上午明媚的阳光下,站着一位少年,简单干净的短发,白T恤,白鞋子,淡蓝色的牛仔裤,一身打扮再简单不过。他淡淡的笑着,正看着小辞,笑容比这四月的朝阳还要温暖,灿烂。
陌生小哥哥搭讪,小辞从来是不理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不想哭。
少年走上前,递了一张洁面巾到小辞面前。
小姑娘看了一眼,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虽然我承认,你哭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但是我相信,你不哭的时候更漂亮。快擦擦吧,你放心,你的保镖都在这四面八方守着,我什么坏事儿都对你做不了。”
这句话小辞听到了,躲在暗处的保镖们也听到了。
“怎么,要哥哥帮你擦吗?小哭包?”
小辞立马不乐意了,站起来,底气十足提高了嗓门:“你说谁是小哭包?”
她站起来才发现,这位哥哥的个子好高,她要仰着头,才能把人看清楚。
“好,我们不是小哭包,那可以先把眼泪擦了吗?”
她出来的时候,除了那把重的要死的椅子,什么都没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洁面巾,转过身,背对着陌生的少年,慢慢擦脸。
擦好了,她回过头,不忘礼貌地说声:“谢谢!”
“小哭包,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的那一点感激之情,在再次听到“小哭包”三个字的时候,瞬间荡然无存。小辞仰头看着他:“我不叫小哭包!
我爸爸和姐姐说了,不能给陌生人说我的名字!”
“好了,我知道你不叫小哭包,你告诉我名字,我不就知道怎么称呼你了?”
“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也没关系,那么小妹妹,你刚才为什么哭了呢?是谁惹你不高兴?”
“我,不,告,诉,你!”
小姑娘说的一字一顿,脾气还挺倔。
少年不气不恼,今天周末,父母在这附近约见老友,他和大哥一起过来。这种聚会,难免世家子女出席,彼此见个面,为日后的联姻做好铺垫和基础。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实在无聊,便独自溜了出来。
刚出来,就遇见了坐在路边抽泣的小姑娘,不知怎的,一向冷漠又散漫的小公子,突然就起了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他见不得这么乖巧的姑娘哭的这样伤心。
他拉了拉小辞刚刚坐的椅子,自顾自坐了下来。
“小妹妹,我不是坏人。我今天和爸爸妈妈一起参加老友聚会,无聊出来溜达溜达,巧了遇见你。这会儿刚好我有心情也有时间,有什么想不开的,和哥哥说说,哥哥帮你分析分析。”
小辞站在那,她的心里话,哪有那么容易告诉别人:“我不想说,你走吧。”
“看来是真的很伤心啊,那你有给家里人说吗?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或者是身边的朋友?”
提到这里,突然又勾起了小辞内心最敏感的神经,眼泪刷的一下,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
少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慌忙起身,又拿出一张洁面纸,上前帮小辞擦着脸上的眼泪,他低着头,十分耐心又温柔地说道:“小妹妹,许多事情,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没那么难过了。如果你不想给家人说,刚好我是个陌生人,陌生人听了,就不会说出去,就算说出去,大家也不认识。你要不要试试?”
小辞迟疑了半天,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方法会很管用吗?他好像真的不像个坏人。
少年很有耐心,他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停止了哭泣的小辞。
小辞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了句:“我没有妈妈。”
这几个字,少年是听清楚了,心里不由得被抓扯了一下,这小孩儿,真让人心疼。
他没有打断宋辞,听她慢慢说完。
原来,她的小别扭,已经闹了十几天。清明节前一晚,她被父亲从外婆家接回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要去墓地看妈妈。
可是,宋家家族庞大,规矩森严,父亲是这个家族的长兄,必须主持清明节的祭祖仪式,小辞作为宋家的孩子,也必须要参加。
8岁的小姑娘哪里想得通这些,她本可以不回来的,待在外婆家,外公外婆早上肯定会带她去见妈妈。
心里别扭,不舒服,她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循规蹈矩地完成了整个祭祖仪式。等到父亲和长姐带她到墓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外公和外婆早已来过,他们错过了。
对整个宋家来说,祭祖是个重要的礼仪规制,可是对一个8岁的孩子来说,她只是想看看她的妈妈。
父亲很忙,姐姐也很忙,小辞在学校里的活动,向来都是外公外婆出席。昨天的亲子活动,老师强调说,尽量邀请自己的爸爸妈妈到场。
父亲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约了,小辞提前半个月就和他约好了,中间还三番五次确认过,父亲一再表示没有问题,这次一定会陪她参加。
可是,中午一过,活动开始,出现在学校里的,是姐姐宋滔。
燕都新上任的书记,临时安排了与宋祺政的见面,他推脱不开。
少年认真又耐心地听她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从裤带里掏出一个古铜色的六角星,递到小辞手中:“你可真棒,这么有勇气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这是对你的奖励。”
小辞拿着手中印着某名校LOGO的六角星,看了许久,这更像是一枚徽章:“哥哥,你是把自己的奖章送给我了吗?”
“你这么勇敢又优秀,当然是送给你了。”
“哥哥,你是不是在学校里很厉害,所以有很多枚奖章啊!”
“那要看是哪种奖章了,普通的奖章我有很多,但是,这种,只有一个。怎么样?我的办法好用吗?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恩”。小辞点点头。
“哥哥,谢谢你。”
小辞刚刚解除了对陌生人的芥蒂,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哥哥,可以和他讲自己的心事。正要和他继续聊着,陈妈从院子里走出来,招呼她进门。
“小辞,要吃午饭了,进来。”
小辞应了陈妈,看着少年:“哥哥,我要吃午饭了,你要在我家吃饭吗?”
“赶快去吃饭吧,乖乖的,多吃一点儿,我要去找我爸爸妈妈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我知道了,你叫小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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