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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群没有急于发动冲锋,而是默默汇聚在一起,默默等待着同类涌出地面,默默地看着对面的族人们,就连吱吱声都很少发出,仿佛是在积蓄着什么。
鼠群的战术真的很合理,它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第一,族人们的弓箭都拆解了,远程攻击手段匮乏,对峙阶段不会对鼠群造成多大的伤亡。
第二,大量的大象鼠都牺牲在了派兵的阶段,鼠群们再发动冲锋的话其实是不太容易的,缺少能充当箭头的“大将”。
所以它们只能选择把大自然赋予它们的武器挥发到极致——数量,它们坚信,当鼠群的数量足够多时,可以淹没一切。
战场上维持了良久的压抑与煎熬,族人们宛如绷紧的皮筋,越绷越紧,让人不由担心他们是否会断裂。
鼠群则犹如暴雨中的大坝,已经积蓄了恐怖的水量,墙体已经出现了裂纹,一股股的水流宛如高压水枪一般从缝隙里渗出,惊心动魄,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所有人人,所有鼠,都在默默等待着某个时刻,战场无言,这让人发疯的死寂,甚至慑住了孩子们的咽喉,让他们忘记了他们应该哭泣。
没有丝毫预兆的,就在某个时刻,所有老鼠突然齐刷刷的发起了冲锋,就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
族人们并没有慌乱和惊诧,他们仿佛也参与了老鼠们的心灵感应,知道它们会在此时发动攻击,只是默默攥紧了武器。
鼠群们的冲锋很讲究,并不是如它们往常那般一股脑的如潮水一般的覆盖而来。
而是分成了成千上百股的洪流。
从上空来看,鼠群变成了几千条黑线,犹如一张巨大的棋盘,向族人们坚定而冷静的笼罩而来。
所有老鼠们无论大小,都保持着相同的速度,控制着彼此间的距离,维持着棋盘的完整和严谨,一言不发,闷头赶路。
从天看,这张巨大的棋盘就犹如漂浮的。
直到两军相接时,所有老鼠突然齐齐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声势震天,摄心夺魄。
人们从未想过,老鼠的吱吱声,居然要比虎啸山林更骇人,更威严。
整张棋盘,携带着无穷力量,无上威势,轰然落地!
“杀!杀!杀!”
“杀啊!!”
“把这群杂种踩碎!!!”
第一排是战士,他们也是唯一一排的战士。
李墨和白狗在经过短暂的推衍后,脸色难看的做出了这样的布置。
诡异,真是诡异。
第一排的老鼠们都是体型较小的辅兵,它们高高跳起,拼命的吱吱鸣叫,发起了自杀式袭击,自己主动跳到了战士们的尖刀上!
其他老鼠没有搭理第一排的战士们,直接越过!
几千条洪流凿穿了防线,不做停留,长驱直入,任由族人们砍杀,不做半点防御。
它们的目的很明确,
把棋盘铺开!
能做到欣赏这一幕的,也许就只有上空的视角。
在两军接触的第一时间,一条绵延几公里的红色花海绽放了,这道花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逝,只有几息的花期。
虽然短暂,但真的很凄美。
几息的花期刚刚好,再长一点,就要让人们欣赏到如此妖艳夺目的景象了,反而沾了俗气。
继而是棋盘推进,棋盘前端被染红,几千条黑线两侧都附上了红光,只有最中心还是黑邃,变成了渐变色。
有的黑线彻底染红,继而停滞,崩碎,消亡。
有的黑线得到后续的补充,加黑加粗,继而横向分裂,开始打造可以落子的棋点。
总体来说,棋盘破破碎碎的落地了。
战场陡然变成了对弈游戏,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小格子,鼠群执黑,族人执白,互相吞并。
但棋盘终究是鼠群的,只要有哪一角的白子势弱,它们就会崩碎那一角棋盘,把黑线变成黑子,把白子无情淹没。
讲个笑话,哪怕是鼠群都已经冲到了大后方,可第一排的战士们还没死,甚至说……安然无恙。
饶是他们被无数的洪流撞得摇摇晃晃,晕头转向,都没有老鼠乐意搭理他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略过。
他们就犹如滑稽的舞蹈演员,胡乱地扑腾着,劈砍着,怒吼着。更有甚者刀都掉了,发疯似地打着乱七八糟的拳法,也不知是在和谁战斗。
他们给战场补足了喜剧元素。
棋盘落成,鼠群反攻开始。
整个棋盘陡然染红,是刺眼的猩红。
族人们都把最厚的衣服紧紧缠在了脖子上,这样能防止被瞬间咬碎脖颈,毕竟他们和鼠群也是在荒野上刨食的老朋友了,彼此知根知底。
红果果的二叔也不例外,他脖子上缠着老娘给自己做的新裤子,这裤子是用兽皮缝制的,很重,其实应该扔掉的,但他没舍得。
虽是一次都没穿过的新裤子,但也作好了两年了,要不是这次战斗,他估计会一直舍不得穿它,直到最后留给自己的儿子。
这是部落的一贯作风,他的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穿在身上的新衣服,就是父亲留给他的,是奶奶做的,同样没舍得穿。
部落里总是这样,每当女人们把爱缝进新衣服里,爱就会带着新衣服乱跑,总会跑丢。
在部落,没有亲人的孩子不叫孤儿
,没有新衣服的才算。
红果果二叔缠在脖颈上的新裤子已破烂不堪,
上面还死死挂着四五只小老鼠,在使劲甩动着鼠头,想把裤子解开。
但他顾不上心疼裤子和驱赶老鼠,因为他老娘被扑倒了。
“娘!”
他目眦欲裂,提着短刀拼命跑去,想要救下正在被老鼠啃咬的老娘。
“爹!”
“哇哇哇哇!”
他的脚步一滞,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几个孩子也被老鼠扑倒了,最小的那个才一岁多,还不会说话。
他打了个踉跄,因为六岁的大女儿死了,被一只野猪大小的老鼠掏出了心脏。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把里面的犹豫给死死关住,继续闷头奔跑。
“你个畜生!来我这里干什么!”
“快去救孩子!”
被啃得血肉模糊的老娘疯狂地破口大骂着。
他不听,继续埋头狂奔。
几秒后,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老娘死了,她自己解开了脖颈上的衣物。
她绑得很松,一拽就解下来了。
他来不及悲痛,连忙掉头往回跑。
可刚跑了两步便又停下了脚步。
他呆滞站在原地,木然地摆动着脑袋,把恍惚的目光扔出去,像个老旧的摄像头。
孩子们都死了。
怀孕的妻子死了,她倒在了孩子们边上。
那个用来防身的铁锅盖在了最小的孩子身上,但已经被老鼠们掀开了。
那个失去双臂的战友也死在了旁边,看来他想营救自己的孩子。
那个断腿的战友死在了原地,他没法移动。
老爹死的位置离老娘近些,看来他死在了营救老娘的路上。
他只是茫然地站着,未见有什么反应。
“吱吱吱?”
挂在裤子上的老鼠有些疑惑,这人咋不动了?
它顺着肩膀跳到了男人脸上,试探性地咬了两口,见他没有反应,便放心地吃了起来。
半分钟后,被啃掉半张脸的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了老鼠。
“吱吱吱!”老鼠急了,玛德,你玩计策是吧?
下一刻,
他把老鼠送到嘴边,狠狠咬下鼠头,嘎吱嘎吱咀嚼了起来,满嘴红浆。
“嘿嘿,好吃。”男人忽然笑了出来,笑容咧得有些大,半排带肉的鼠牙从嘴里掉了出来。
他高兴地蹲下,捧着剩下的老鼠身子开始大快朵颐。
吃完后,他打了个饱嗝,把视线投向新赶来的一大波鼠群。
他站起身,举起短刀,狂笑着发起了自杀性袭击。
“哈哈哈!吃!”
“你吃我,我也吃你!”
“吃!”
“特么的吃啊!!!”
他疯了。
咔嚓!
男人被一只大象般大小的老鼠咬掉了脑袋,无头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很快就被一群小老鼠啃成了白骨。
“我二叔一家应该就在这里的…………”
红果果带着哈陀顿苦苦搜寻着,其实俩人早就在往这边赶了,但一路上支离破碎的家庭太多,俩人都不忍心视而不见,索性就一路打过来了。
“啊!二叔!!”
红果果恰好看见了她二叔被咬掉头颅的一幕。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连忙扫视四周,但只看见了一些破碎的衣物,看起来都很熟悉。
显而易见,二婶他们都被吃掉了,失去战士的家庭不会有其他下场。
“呜呜呜呜……”红果果不由失声痛哭,她呜咽道,“我二叔最疼我了,他每年都会摘很多红果果,等着我去吃的…………”
“以后……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呜呜……”
看着四周的血腥,哈陀顿有些茫然,倒不是对残酷的战争不适,这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儿科。
而是他心心念念的新生活,似乎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哈陀顿叹了口气,突然猛地起跳,一脚踢碎了一头“大象鼠”的脑袋,随即揪住哭成泪人的红果果开始且战且退。
必须马上离开这块区域,这里已经完全被鼠群占领了,估计自己和红果果是这附近仅存的人类了。
面对铺天盖地的鼠潮,一个战士如何护得住九个家人?
已经有几百万只老鼠跳出了洞窟,它们造成的伤亡及其恐怖,平均九个老弱病残孕搭配一个战士的部落根本无力招架,他们宛如被机器收割的秸秆,一片一片地倒下,干净利落。
白狗缩在龙神的怀里,虚弱道:“小虫虫,别哭了。”
“我命不久矣,以后部落你要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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